莫问归期

债(五十一)五一轶事(下)

“诶呦,这是怎么了,喻明这个眼睛怎么哭成这样? ”
大院里,家里人都围着江喻明,江喻明揉揉红肿的眼睛,打了个哈欠。

他明明是去找简鸣谦吃小蛋糕,摸到花房结果被喝醉酒的小老头耍流氓,好好的蛋糕都被糟蹋了。一想到昨天好吃的小蛋糕都被小老头抹到自己身上,被小老头吃了,自己却一口没吃到,江喻明气的脸都皱成了一团,噘着嘴吃着桌上的午餐。

“别看我,他在花房睡了一天一夜,我看到他一直在流眼泪就想着把他叫醒,我刚才哄了半天,好不容易不哭了。”

简鸣谦摊手以示清白。

(但是,咱就是说,人家为什么在花房睡着了,这事跟你简司长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么?你看在坐的各位有没有人信你就完事了。)

江喻明此刻化悲愤为食欲,恶狠狠的吃了一桌子菜,一边吃一边还瞪着简鸣谦,太坏了用眼睛瞪死你。但是看着看着,他就感觉脸上一股热流慢慢滑下,他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觉得心里好难受,就又哭了。

于是在家人眼里,江喻明吃着饭,吃着吃着看到简鸣谦又哭了。

“咳,鸣谦啊,虽然五一假期才刚开始,但是还是节制一点,身体要紧。”

“好啦,小朋友是梦到什么了么?”

简鸣谦坐在桌前,替江喻明擦着眼泪。

“我……我梦到了谁”

江喻明想说谁,却又不知道该说谁。他记得最清楚的,只是那渡口边一个孤寂的背影。

“他叫,他叫……他叫子元!”

江喻明想到鬼差的话,脱口而出。

“这不是你供奉的神主牌位么?他在梦里欺负你了?”

“彼岸花开开彼岸,彼岸花落落黄泉。花开叶落不相逢,生生相错永无缘。”

江喻明想着梦里船夫说的话,喃喃自语。没注意到简鸣谦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。

“这诗是什么意思?”

“这不是什么好话。”

简鸣谦垂眸倒了一杯水,递给江喻明。

他在花房里,只是觉得舒适,便一觉到底,十分解乏,多数的时候是无梦,偶尔几次,也能梦到些什么。在和江喻明的婚礼前夜,他也梦到了这句诗。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火红花海,还有无边无际的孤寂。压抑的他喘不过气。

简鸣谦是坚定的无神论者,但是他也知道,家人在他大病一场之后的小动作。不能换的枕头,卧室固定的陈设,明明在阳光下却晒不到阳光的花房,还有那大红的花朵。简鸣谦只看到过这花盛开的模样,却没见过他们开花的过程。他们就像凭空出现。这花落完,便仿佛从未出现,一片叶子也不曾见到。

“下次别在花房睡了,研究表明,红色不适合睡眠,可能是红色影响了你的睡眠质量。”

“鸣谦,你陪我回家好不好,我想去跟子元说说话。”

“好,你等我去拿车钥匙”

 

 

“慈悲,一别经年,这小缘主都已经这么大了”
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拱手作揖,江父江母微微俯身鞠了个躬,算是见礼。江喻明看着道人的模样有些好奇,被爸爸妈妈拉着行了礼。

江家父母曾经的上司为孙子办满月酒,所以江父江母带着江喻明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,也是江喻明结识子元灵位的地方。想着江喻明几天前做的梦,江父江母参加完酒宴,便带着孩子来郊外找找那道观,未想,当年那道人竟还在。

道人慈祥的握着江喻明的手打量半天,让他将梦中的情景又讲了一遍。

“云观主,是否是这神主牌位他……”

“小缘主说梦中的花是红色的,这梦若是应在姻缘上,小缘主应不应?”

观主要了江喻明的生辰八字,起了一卦,他看着那铜钱沉默半晌,突然发问,吓了江父江母一跳。

“我结婚了,鸣谦很好”

江喻明很认真的回答着。

“观主,喻明已经成家了,也不能因为一个梦就让他离婚。难不成要和这么一个牌位配冥婚,这太荒唐了。”

“这忘川河上, 确有过一位摆渡人。传闻他乃帝命,却不入轮回,在忘川河上,周而复始千年,保护着过忘川的魂魄。如此慈悲,若是真来寻小缘主,想必也是为了全一段因果。”

“观主,可能破解?”

江父江母此时有些着急,五一的时候江喻明红肿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进家门让父母心疼坏了,这孩子气呼呼的把书房门一关,谁也不让进。简鸣谦转述了这个奇怪的梦虽然让江家父母对简鸣谦的忧虑打消了,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个江喻明从小供到大的神主牌位的顾虑。

“这是命中的因果,越想破,兴许应的越快。一切如常即可。不过,切记,这神主牌位,父母拜得,平辈拜得,子女拜得,唯独与他成亲的人拜不得。贫道看这段因果,恐怕要落在夫妻宫。”

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拨弄着铜钱

“这位摆渡人于忘川河畔有千年之久,若是真和小缘主有因果,早早了结是好事。”

这些话江喻明是一句没听进去。他就想赶紧回北京,虽然昨天才出来的,但是他很想鸣谦。从梦里醒了,他就很想鸣谦,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,比鸣谦出差一个月还想。就是很想抱着他,靠着他。心里有什么话想说,却也说不出来。

江喻明的手轻抚过手机屏幕,带走刚刚飘落在屏幕上的树叶。无意中触发了屏保。

江喻明的手机屏保是一张简鸣谦着晋景帝衣冠的背影图,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半张脸罩着一只眼罩。

这张照片是去年复原展的时候照的,这是上台前,主办方拍的宣传照。当时几个专家在旁边一直在讨论要不要戴眼罩,有专家认为应当尊重历史,也有专家认为,眼疾是晋景帝一生的痛,我们呈现人物,不应该带着缺点。最后戴眼罩的不戴眼罩的都拍了几张,才算完事。

照片传回来的时候,简鸣敏就以不好看为由删除了所有戴眼罩的,可是简鸣谦又私下从主办方那里要了一张。他似乎对这个造型很感兴趣。这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江喻明手机里面的,从花房睡醒之后,照片就在。江喻明看着那轮廓,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感觉。

这个背影,和梦里见到的船夫的模样,是那么像。

江喻明认为,梦是受现实事件的影响,他一定是看了这张照片,还有从小就和他在一起的神主牌位,还有花房里面的花,才让他做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。

那,你觉得呢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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